本紀第六：時之豐收（トキノミノル）——幻之馬（下）

【資料圖】

即使是經(jīng)歷了再美的旅程，一段時間后，你對這段旅程的記憶也只會剩下幾個錨點。如果你記性足夠好，還能通過這些錨點串起那段經(jīng)歷。否則，就真的只剩下錨點了。

其他地方的景色真的不如錨點嗎？倒也未必，只是錨點帶給了人更深刻的印象罷了。

現(xiàn)在，我們的旅途來到了第一個錨點。

簡介：

時之豐收（トキノミノル，Tokino Minoru），1948年5月2日生，1951年6月20日死亡。純血。牡。鹿毛。本桐牧場（北海道三石郡）產(chǎn)。

父*セフト（Theft，盜竊）。母*第弐タイランツクヰーン（Daini Tyrant’s Queen，第二僭主皇后），母父*Soldennis。馬主永田雅一（Nagata Masaichi），田中和一郎（Tanaka Waichirou）廄舍（東京）。

生涯成績：10戰(zhàn)10勝。主勝鞍：1950年札幌S、朝日杯三歲S，1951年皋月賞、東京優(yōu)駿（日本德比）。

1984年首批當選JRA殿堂馬，殿堂稱號“幻之馬”。

標星號為外國產(chǎn)馬。

抉擇時刻：回避

1951年，經(jīng)典賽的日程安排極不尋常。從5月13日皋月賞到6月3日東京優(yōu)駿，二冠之間只有3周時間用來調(diào)整。前一年，皋月賞還和德比隔了1個月以上。對于關(guān)東關(guān)西的每一匹馬而言，如何針對德比進行調(diào)整都成為一個有待抉擇的事項。

櫻花賞方面，月川和云若都放棄了德比。6月10日，阪神會舉辦“4歲特別讓賽”，兩匹牝馬打算將這場比賽作為3歲春天的最終目標。戰(zhàn)后櫻花賞馬在德比的慘淡成績可能打消了關(guān)西牝馬遠征的念頭，也可能僅僅是因為今年的時之豐收過于強勁。

5月3日，云若先在京都出賽4歲特別，以半馬身勝出。隨后她兩戰(zhàn)連勝，三連勝的最后一場還以大差勝出，這樣有說服力的前走讓她在阪神拿到最高位人氣。

月川不遑多讓。勝出櫻花賞后她稍作調(diào)整，首戰(zhàn)2著失利，次走9馬身大勝。她在阪神拿到第2位人氣。

2分5又4/5秒，月川再破紀錄，4馬身優(yōu)勢勝出阪神4歲特別。云若4著落敗。此戰(zhàn)也意味著月川無論如何都是上半年表現(xiàn)最優(yōu)的牝馬了。

這場交手后，兩匹牝馬開始與古馬交手，但都不順利。月川連敗兩場，一場被拉大差，一場倒數(shù)第二。云若春季接下來四戰(zhàn)四敗，特別競走京都S敗給4歲牝馬オリンピア（Olympia，奧林匹亞，隨后夏季勝出札幌牝馬特別，可參見賽馬史22）。她首兩戰(zhàn)都碰上此時已經(jīng)從巔峰衰退的4歲櫻花賞馬トサミツル（Tosa Mitsuru，土佐滿），但土佐滿兩次拿到亞軍，著順比云若高，側(cè)面證明1951級牝馬水平仍然不夠強。后兩場云若接連頭差落敗，一場還輸給了櫻花賞陪跑的鹿角山。

關(guān)西春季戰(zhàn)線到此結(jié)束，但我們必須要在這里提一場夏季的比賽。我在一開始說過，鹿角山出道的時候先后輸給過時之豐收和卡車王，差距分別是8馬身和1又1/4馬身。

1951年7月22日，鹿角山在小倉出戰(zhàn)“小倉特別讓賽”，拿到第2名。而本場比賽的第1名是——1949年秋季讀賣杯得主，盎格魯-阿拉伯系名馬，6歲的玉椿。

鹿角山在3歲的夏天完成了輸給阿拉伯馬的壯舉。即使在1951年，這也是一件相當丟臉的事情。所以我奉勸大家，千萬不要疊盒子。

卡車王和玉椿又有多大差距呢？千萬不要疊盒子。

抉擇時刻：向德比前進

在1951年，對德比的選擇幾乎只關(guān)乎去或者不去——沒有可能再去跑前哨戰(zhàn)了。廣譽取消皋月賞出走后直行，一星、光旗也全都選擇直行德比。唯有我們的勞苦役卡車王仍然展現(xiàn)出驚人的歷戰(zhàn)能力，堅持去了中山4歲特別，順利勝出。他只休息1周，便要在德比再度出賽了。

時之豐收的同廄馬清藤從櫻花賞后便回到了關(guān)東，主戰(zhàn)騎手固定為阿部正太郎，云旗曾經(jīng)的主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她在春季繼續(xù)出賽7場，取得1場勝利，有3場連續(xù)取得亞軍。清藤沒有出戰(zhàn)大比賽，只跑了東京的4歲特別作為最終戰(zhàn)，這場比賽在德比2周后。3著失利后，清藤很難說在轉(zhuǎn)廄中央的生涯中取得了像樣的成績。

這個神奈川來的女孩子還需要積蓄力量，以應對3歲秋季的挑戰(zhàn)。

至于時之豐收自己，他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真的要出戰(zhàn)德比嗎？

皋月賞賽后第二天，從中山競馬場歸廄的時之豐收出現(xiàn)了步態(tài)異常。他的身體已經(jīng)有些不堪重負了。5月25日，一直靠三條腿保護左前腿的時之豐收又出現(xiàn)了異狀，他右前腿出現(xiàn)裂蹄。當時沒有單獨的訓練場，賽馬在比賽場訓練，因此5月31日就是德比前最后一個訓練日了。騎手巖下密政顧慮時之豐收的健康問題，在最后600米沒有加速，只是照常跑完了，減輕了訓練量。調(diào)教師田中非常生氣，對他怒吼：“為什么不追上去？”

從皋月賞前，時之豐收就已經(jīng)是日本競馬前所未有的明星了。無數(shù)媒體代表普通人關(guān)注著這匹馬的訓練狀況。因此，“時之豐收最終追切不力”這條新聞迅速被傳播出去。媒體表達了對時之豐收比賽狀態(tài)的擔憂。

最終追切次日，6月1日，離德比還有兩天。由于不斷保護右前腿，時之豐收左前腿也出現(xiàn)了肌腱腫脹的癥狀。所有廄舍關(guān)系人都參與了對他的治療。馬主永田雅一要求時之豐收從德比退賽。他表示，只要參加德比，時之豐收一定能拿到最高人氣，他不希望這匹馬糟糕的狀態(tài)給那么多支持者帶來麻煩。

但6月2日，時之豐收的狀況出現(xiàn)好轉(zhuǎn)。6月3日，也即德比當天早上，時之豐收兩條腿再無異狀，一切正常。騎手巖下密政回憶道：“這簡直不像真的，他好起來了。廄舍沸騰了，大家歡呼雀躍?！庇捎谕炔恳呀?jīng)好轉(zhuǎn)，此時陣營正式確定下來，時之豐收會在下午出戰(zhàn)德比。然而他在德比前的訓練過程不規(guī)范。田中師在調(diào)教手賬里寫：“其實非常擔心。”

馬主永田雅一也透露：“今年的德比在6月3日，6+3=9。時之豐收的馬番是9番。他會因為腿的故障在比賽里受苦吧?！保ㄔ谌照Z里9和苦讀音相同）

釘蹄之前，廄舍給時之豐收的蹄子和蹄鐵間墊上毛巾，以此盡可能保護他的腿。隨著他的出賽，26匹馬確定出走德比，和1950年數(shù)目相同，目前并列史上最多。

亮相圈

超過7萬人在6月3日涌進府中競馬場，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為時之豐收而來。府中在歷史上第一次開放了內(nèi)馬場用來觀賽。記者大島輝久表示，這是第一次用輪轉(zhuǎn)印刷機而非油印來印刷競馬報紙，印刷出來的大量報紙都是剛印出來就宣告售罄。

時之豐收在沙圈走了一圈，看起來斗志昂揚。記者采訪騎手巖下密政有多少勝算，巖下回答說：“從我迄今為止騎乘時他的反應來看，我認為沒有一匹馬能在2000米內(nèi)和他匹敵。至于他會在2400米處如何表現(xiàn)，我將在比賽中盡力而為。這就是我想說的?！?/p>

由于賽前不利新聞的爆出，時之豐收沒有拿到皋月賞一般的高人氣，但仍然以%的單勝支持率獨占鰲頭。德比的歷史對高人氣馬非常不利，在時之豐收以前，單勝支持率最高的5匹1人氣馬全軍覆沒。兩年前的土佐綠剛剛帶著%的單勝支持率7著大敗。

德比在目前的紀錄屬于1943年的栗藤。她在德比前3周才出道，只跑了2場，前走大差擊敗了櫻花賞馬。因此她拿到1人氣，但單勝支持率不到四分之一，當時而言是最不受歡迎的德比1番人氣。栗藤的出閘不利，但她一路猛追，最終6馬身大勝，并以2分31又4/5秒保持著德比的紀錄。

一星的支持率過10%，是比較穩(wěn)固的2番人氣。時之豐收此前4場比賽都是一星當了陪跑的第2名，他也希望在最大的舞臺反殺這個對手。其他的馬匹方面，3番人氣給了牝馬オリオン（Orion，獵戶）。月友的這個女兒之前在東京的4歲牝馬特別勝出（清藤6著），此時的戰(zhàn)績不錯。4番人氣屬于遠征勢。在正月和春季包攬京都、阪神4歲特別的オーミフジ（Oomi Fuji，近江藤）作為關(guān)西最強的3歲馬拿到這個人氣位次，目標當然是作為關(guān)西勢挑戰(zhàn)關(guān)東最強。皋月賞成績很好的光旗人氣第5位，錯過皋月賞的實力馬廣譽6番人氣。

7位人氣是阪神3歲錦標的第3名，シュンオー（Shun O，駿王）。他在阪神3歲是壓過4著近江藤的。5月份的京都4歲特別，駿王半馬身不敵櫻花賞亞軍云若。他參加德比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陣容方面——調(diào)教師伊藤勝吉，騎手近藤武夫，同樣的兩個人在兩年前派19番人氣的タチカゼ（Tachikaze，太刀風）干掉了不可一世的土佐綠。

問題來了。阪神3歲錦標的次著卡車王、3著駿王、4著近江藤都來了，當時的冠軍峰晴呢？很遺憾，峰晴3歲全年贏了1場，1次3著，6次著外。4歲年他還寄了一場。簡而言之，這匹馬已經(jīng)不在一線馬行列了。當然，他起碼能保持巔峰到2歲結(jié)束，比當今出名的2歲貸款德比馬好到不知哪里去了。

8位人氣是卡車王前走那場中山4歲特別的第二名，クリミノル（Kuri Minoru，栗實）。這是栗林友二的所屬馬，父親是圣賴特父親閃長巖，母親是罕見的有八大競走的繁殖牝馬，1941年橡樹馬，繁殖期改名叫英月的テツバンザイ（Tetsu Banzai，鐵萬歲）。

9位人氣才輪到卡車王，他最近的狀態(tài)著實不夠理想。參加過櫻花賞和皋月賞的喜悅畝傍是目前唯一八大競走全勤選手，她也出賽德比，人氣第10位。アラシヤマ（Arashi Yama，嵐山）是皋月賞一超二強外的最先著，第4名。他父親是三冠馬圣賴特。嵐山拿到并列的第10位人氣。

櫻花賞三強后的第4名也來參賽了，フオードライト（Ford Lite，福德賴特）血統(tǒng)表上只有福德（Blandford，三代父，來自她父親，42德比馬ミナミホマレ/Minami Homare/南譽）沒有賴特（圣賴特父親閃長巖）。她櫻花賞時人氣只有11匹馬的第10名，但殺到第4位。這匹牝馬德比戰(zhàn)拿到12番人氣。

ギンザタイム（Ginza Time，銀座時間）與牝馬ミスメイヂ（Miss Meiji，明治小姐）同為種牡馬ステーツマン（Statesman，政治家）的產(chǎn)駒。政治家1933年在英國跑經(jīng)典賽，德比跑了第3名，輸給強大的Hyperion（許珀里翁）。這匹種牡馬戰(zhàn)前已經(jīng)產(chǎn)出3匹八大競走馬，40橡樹馬ルーネラ（Rounella，魯內(nèi)拉）、41秋季天皇賞馬エステーツ（Estates，屋苑財產(chǎn)）和42橡樹馬ロツクステーツ（Rock States，巖石國度），長距離適性很強。戰(zhàn)后，政治家還生出1950秋季天皇賞阻擋土佐綠使其未能勝出的エゾテツザン（Ezo Tetsuzan，蝦夷鐵山），中央勝出阪神特別，轉(zhuǎn)地方拿下首屆川崎紀念。

銀座時間在皋月賞拿到第5名，明治小姐沒有重要戰(zhàn)績。他們拿到13番和15番人氣。

我在亮相圈只介紹了26匹出走馬的一半左右。上述14匹僅是人氣較高且目前有重要戰(zhàn)績或未來有重要發(fā)揮的，還有一些未來很出彩的低人氣馬，等到他們出場時再做介紹也為時不晚。另外，還有幾匹馬是在其他方面很有意思的，在這里一筆帶過地講一下。為方便大家閱讀，我不再一一給出翻譯。

ハクサン，這是新進入賽馬圈的西博（這是他的名字）的第一匹德比參賽馬。未來這名馬主會成為尾形藤吉最重要的支持者，他的馬匹會進入殿堂，會極大推動日本賽馬的進步。

ミツウマ，母親是メジロブライト（Mejiro Bright，目白光明）、メジロベイリー（Mejiro Bailey，目白貝利）的牝系祖先，牝系親戚出過46年橡樹馬ミツマサ（Mitsumasa，光雅）和歷史第一匹目黑紀念連霸馬（48秋，49春），48秋季天皇賞亞軍，牝馬セフテス（Theftes，小盜竊）。

オールウエザー（All Weather，全天候），算是川崎妹子清藤的熟人，50年勝出川崎3歲特別。他的哥哥是48年菊花賞、49年秋季天皇賞馬，新福德。他也是在場僅有的確定從地方轉(zhuǎn)籍來的出場馬。

接下來兩匹馬都是令人驚呼“原來他也在當種馬”的類型。サムソン，シゲハヤ（Shigehaya，茂速）的兒子。這個父親是1944年軍事管制下德比的亞軍，輸了快走5馬身那位。ハイライト，ロツクフオード（Rock Ford，巖石福德）的兒子。這個父親是圣賴特同級生，皋月賞第5名，42春季目黑紀念勝出，43春季天皇賞亞軍。

參賽馬中一共有4匹牝馬——獵戶、喜悅畝傍、福德賴特和明治小姐。

26匹馬依次來到出發(fā)點的障礙前。待到障礙抬起，1951年德比戰(zhàn)就將正式拉開帷幕。

時之豐收能達成二冠嗎？全場七萬人無一不在等待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夢想大豐收

1951日本德比，已做字幕

比賽開始時，時之豐收沒有取得良好的起步。他已經(jīng)順利逃切9次，但本場他不得不第一次交出逃位。牝馬獵戶上到第一位，光旗盡管閘位很差（21閘），還是來到第二位。時之豐收只能在8-9位的先行位置跟隨。

過第1、第2彎道，獵戶保持在最先，光旗跟隨，喜悅畝傍、全天候、銀座時間4-6位。時之豐收仍舊處在中團，但是他已經(jīng)開始加速了。綠色的影子快速從外側(cè)劃過馬群，在對側(cè)直線剛進行不遠時，時之豐收就上到了第一位，超越了獵戶，奪回了自己的逃位。觀眾歡呼起來，他們大部分為時之豐收而來，樂于見到他采取積極的比賽策略。

但是，在這個時候就強行加速從先團上到第一位，時之豐收的耐力能頂?shù)米‰S后的消耗嗎？兩年前，土佐綠的德比之夢就是被搶口葬送了！獵戶、光旗跟在他身后，銀座時間、全天候、喜悅畝傍也在先團，其他馬匹位置仍然偏后。進入第三彎道，仍然是這個順序保持不變。

還有800米，已經(jīng)進入第四彎道。逃亡者時之豐收，他會贏得1951年東京優(yōu)駿嗎？

進入最終直線?？磁_上觀眾們已經(jīng)在歡呼雀躍。確實有馬匹掉速了，只不過掉速的不是時之豐收。時之豐收獨自跑在最前面，速度完全沒有減少，先團的馬匹中有一些慢了下來。

2番人氣的一星此前一直埋伏在馬群中。就在此刻，他從馬團一躍而出，緊追上去。馬匹普遍在掉速，只有一星能發(fā)揮出末腳，跟上時之豐收的速度。他末腳比時之豐收更快，兩匹馬的距離不斷縮短。但是，兩匹馬的身位差距已經(jīng)很大了，比賽結(jié)果沒有懸念。

最終，一星沒有追上時之豐收，前者以1個半身位的優(yōu)勢第一位過線。一星連續(xù)第五場當了時之豐收的御用陪跑。

這兩匹馬你爭我奪，甩開后面馬群5馬身。光旗展示出強力先行馬的根性，在先團中表現(xiàn)最好，鼻差壓過錯過皋月賞的廣譽。獵戶落后不到1馬身，5著過線，是最高位的牝馬。后續(xù)馬群被甩開了明顯距離。

先團馬整體上贏麻了。銀座時間13人氣6著，全天候17人氣9著，結(jié)果都不錯。

歷史上第二次有一匹馬在一場未輸?shù)那闆r下勝出二冠（栗藤是德比+菊花賞，橡樹不算二冠），無敗的皋月、德比二冠則是第一次。

時之豐收的完賽時間是2分31又1/5秒，他在第二冠又一次打破了紀錄——栗藤的成績被刷新了3/5秒。

在這里我實在想吐槽一下，維基百科這里又寫錯了，說是刷新了秒。看來寫百科的人也不清楚日本中央比賽在1959年才開始用十分制計時，時之豐收那時候是五分制。

巖下確信時之豐收本可以跑得更快，但他在途中拉慢了時之豐收。他解釋說：“如果我不擔心他的腿，我有自信可以輕松逃贏。但當時，我怕他的腿撐不住，怕出現(xiàn)故障。一想到這個，我就不敢加速了?！?/p>

比賽結(jié)束后，觀眾們立即涌入，迎接凱旋的時之豐收，連圍欄也被破壞了。時之豐收的二冠紀念照也是在大批沖入馬場的觀眾中拍攝的。時之豐收幾乎確定能夠在秋季勝出菊花賞，在圣賴特十年之后達成三冠。馬主永田雅一承諾，只要時之豐收能夠達成三冠，他將派這匹馬遠征美國。這將是日本競馬歷史上首次有馬匹前往美國遠征。

被感染的夢

德比勝出后5天，廄務員村田向田中調(diào)教師報告，稱時之豐收“身體不適，失去了食欲?！睍r之豐收在德比后休息了幾天，沒有參加調(diào)教。他的情況并沒有惡化，但也沒什么精神，體力一天比一天差，拖曳訓練（曳き運動，一種訓練方式，人用拔河繩在后面拖著馬匹，讓馬匹往前走）時也表現(xiàn)得很吃力。

16日午后，時之豐收的眼睛發(fā)紅，被懷疑患了結(jié)膜炎。于是，他被按照結(jié)膜炎進行了治療。次日，他步態(tài)僵硬，眼睛充血更加嚴重，瞬膜突出。他被注射了強心劑，進行了靜脈輸液。但到了晚上，時之豐收的癥狀還在惡化。此時牧場人員終于懷疑他得了破傷風。騎手巖下密政和馬主永田雅一立刻前往東京競馬場診療所的小平分室取破傷風血清，歸廄后把血清和青霉素等其他藥物一起使用。

次日，即6月18日，時之豐收出現(xiàn)破傷風特有的癥狀——身體僵硬，對接觸、光、聲音異常敏感。廄務員割草的聲音甚至也引發(fā)了他全身僵硬。除了醫(yī)生和廄務員以外，一切接觸被禁止。馬廄被用鑲板封閉，以避免陽光照射。到19日，時之豐收癥狀有所緩解，食欲也有輕微恢復。20日，他已經(jīng)恢復到可以吃胡蘿卜和青草的程度。中午，獸醫(yī)松葉重雄、石井進對他進行了檢查。他們提示在發(fā)生突變的情況下要謹慎行事，但預測時之豐收將會轉(zhuǎn)好。

可就在午后，時之豐收的病情急轉(zhuǎn)直下。和18日下午情況類似，他連著出現(xiàn)了兩三次全身僵硬。盡管用麻藥進行了灌腸，但時之豐收病情持續(xù)惡化。由于他出現(xiàn)吞咽困難，解除痙攣的藥物也無法使用了。下午6點40分，時之豐收因全身抽搐而倒下。4個小時后，6月20日晚10點34分，時之豐收因破傷風并發(fā)的敗血癥死亡。

競馬記者橋本邦治在最后時刻見過時之豐收。他回憶道：“他看起來如此孤獨，以至于你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那個德比馬。”6月20日那天，巖下密政外出辦事，但在得知時之豐收情況急轉(zhuǎn)直下后立刻回到了馬廄。在巖下焦急地問“怎么了？怎么了？”之后，時之豐收就閉上眼睛死掉了。

馬主永田雅一告訴獸醫(yī)和調(diào)教師：“想盡一切辦法救他。不要舍不得錢，德比的賞金全都可以用上。即使他失去競走能力也無妨，無論如何要挽救他的生命。”據(jù)說，投入時之豐收治療的實際藥物費用相當于——甚至超過了德比的賞金，100萬日元。

時之豐收在德比之前的5月25日發(fā)生了裂蹄，破傷風菌是否是由此侵入的呢？擔當獸醫(yī)柴田直哉表示，發(fā)生裂蹄的部位沒有看到太多的破傷風菌侵蝕。另一方面，競馬評論家大川慶次郎推測認為，破傷風菌就是在東京優(yōu)駿那天侵入了時之豐收發(fā)生裂蹄的部位。

時之豐收的病情得到詳細記錄，后來為破傷風的研究做出了貢獻。

幻之馬

時之豐收死訊的影響力突破了競馬界，一般報紙也刊載了這一噩耗?！蹲x賣新聞》在社會版頭條報道此事。作家、馬主吉屋信子在《每日新聞》發(fā)表訃告說：“出道以來10戰(zhàn)10勝，贏得了最大目標日本德比后突然死亡，他是為日本德比勝利而生的‘幻之馬’?！?/p>

此后，“幻之馬”成為時之豐收固定的異名。

在廄舍舉行完葬禮后，時之豐收的遺體被運往東京競馬場所屬墓地安葬。他被埋葬在1935年德比馬ガヴァナー（Governor，總督）旁邊。我們在競馬史06（久友列傳第三）講到過總督，他在勝出德比不到一個月后，在調(diào)教中骨折，被直接安樂死?，F(xiàn)在，這兩匹馬和另一匹馬一同被改葬到東京競馬場正門前的靈塔。那匹馬的故事就在我們的下一個經(jīng)典年，預計很快可以講到。

總督在死后不久帶走了曾經(jīng)的廄務員。時之豐收死后，好在沒有相關(guān)人士隨他故去，但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紀念時之豐收。

騎手巖下密政在2月（可能是1951年2月，時之豐收經(jīng)典年開始前）生下的兒子以時之豐收的名字命名，叫巖下實。

馬主永田雅一在1955年制作了電影《幻之馬》——別忘了，他是大映的社長。這部電影成為日本文部省（教育部）選定映畫。他還想為時之豐收制作雕像，便請修復了千葉縣日本寺大佛的佛教雕塑家八柳恭次制作雕像。八柳并不是動物雕塑專家，完成的石像不夠令人滿意。后來，此事由調(diào)教師田中和一郎的長子田中和夫接手，他改為委托包括馬在內(nèi)的動物雕刻“第一人”三井高義。三井親手雕刻的銅像于1966年完成，同年12月7日安裝在東京賽馬場沙圈旁，并在那里舉行了揭幕式。從那時起，“時之豐收的雕像”就成為東京賽馬場頗受歡迎的馬迷聚會場所。

前《朝日新聞》記者遠山彰批評了永田雅一，說時之豐收的死亡是“他生病后勉強出賽而造成的悲劇”“他周圍人的貪婪殺死了一匹名馬”“如果它是如此偉大的馬，為什么不放棄跑德比”。在我看來，這樣的評論難免苛責之嫌。永田雅一決定派時之豐收出走德比時，他的傷情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而如果非要等這匹馬完全健康才能出賽，我想時之豐收根本就不應該作為競走馬登錄吧，這樣也無所謂名馬不名馬了。當然，更重要的是，目前我還沒有看到時之豐收最終死亡和出賽東京優(yōu)駿有關(guān)的任何確實證據(jù)。

在時之豐收之后，永田雅一沒有再給自己的任何一匹馬使用“時之”這個冠名。

共同通信杯在1967年以“東京4歲錦標”的名義設立，1969年加以“時之豐收紀念”的副標題。今天仍在中央有紀念賽的馬匹，除他以外只有圣賴特、シンザン（Shinzan，伸山）、ディープインパクト（Deep Impact，大震撼）了。

再論幻之馬

時之豐收的騎手巖下密政評論他：“毫無疑問地快速而強大。他速度和耐力兼?zhèn)??！焙退荣愡^的騎手也對時之豐收的競走能力給予極高評價。“他的實力完全是另一個檔次，不可能與他對抗。他實在太強了，我認為真的很厲害?！保ň硠偬桑八褪沁@么強大。時之豐收是最強的，我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馬。”（淺見國一，卡車王2歲主戰(zhàn)騎手）“我想過要走在前面，但時之豐收總是在最前面。即使在德比狀態(tài)不佳時，他也能從第二彎道輕松超過。他的能力是不同的?！保ūＬ锫》迹瑫r之豐收最大對手一星的主戰(zhàn)騎手）

淺見國一還表示，“如果時之豐收活著，他可以輕松成為五冠馬。”他還把時之豐收作為日本賽馬史上最強馬的候選人。

這樣的言論讓我深刻意識到一個問題：親歷者也完全可能口嗨?！拔骞隈R”是伸山的專屬稱號，其中第五冠有馬紀念在1956年才設立。時之豐收活著就能跑到8歲拿有馬紀念嗎？還是他準備變性跑橡樹，或者他有本事讓農(nóng)林省在1952年就取消掉天皇賞的勝者拔除制度呢？

進而我頗為懷疑同樣被淺見吹過的巫師的真實成色。好在我們已經(jīng)通過戰(zhàn)績分析得很到位了。

上述的言論是作為對手的評價，接下來我們繼續(xù)介紹一些粉絲向的評價。生產(chǎn)殿堂馬テンポイント（Ten Point，十點）等名馬的吉田牧場的吉田重雄也認為，時之豐收是最強的。2004年，《優(yōu)駿》評選了分年代的十佳代表馬評選。其中，時之豐收在1950年代被選為第1位。作家古井由吉說：“我不知道伸山、十點、シンボリルドルフ（Symboli Rudolph，魯?shù)婪蛳笳鳎?、ナリタブライアン（Narita Brian，成田白仁）能否追得上他?！?/p>

（話說，這個分年代評選非常有意思，我也自己評一個吧。）

一般而言，時之豐收被認為是一匹逃馬。還是《優(yōu)駿》，他們在2004年評選了分腳質(zhì)的最強馬，時之豐收在1950-1970年代的逃馬中被選為第一位。然而，見證他死亡的記者橋本邦治沒有把票投給他。橋本說，時之豐收不是無論如何都要逃的類型，他沒有時之豐收是逃馬的這種特殊印象。同樣沒有投票給時之豐收的福田久喜男認為他不是逃馬，只是在速度上有絕對優(yōu)勢，從而總能在第一位奔跑。這樣的評論有點像后來的マルゼンスキー（Maruzensky，丸善斯基）了，而我同樣不太贊成這種觀點。繼續(xù)往下看。

時之豐收的騎手巖下密政回憶，說時之豐收和出閘良好的馬相比算是出閘較慢的。但他從出閘后第二步開始就提速，很快取得了領(lǐng)先。他還說，時之豐收在終點前3浪左右開始自行移動，基本不需要打鞭。從巖下的回憶和我們在德比時看到的時之豐收的跑法，基本上可以得出結(jié)論，時之豐收是一匹勝負欲很強的馬，他最適合的位置就是逃位。

調(diào)教師田中和一郎的長子田中和夫?qū)r之豐收的跑法進行了特別精準的概括。他說，在時之豐收以前，賽馬的主流是歐洲風格。馬匹會在前段以保持耐力為主，在最終直線拔出，靠末腳決勝。而時之豐收的跑法是美國風格，他會在第一時間全速前進，努力把速度保持到最后。小田中還說，時之豐收能夠以這種方式比賽，根本上還是因為他速度超群。

一般講，美國馬的跑法是來源于泥地更偏向前傾的特點。在泥地上想要后追制勝需消耗更多力量，相對而言比較困難。照此看來，時之豐收能在當時更歐洲化的日本馬場跑出這樣的效果，能力確實驚人。

時之豐收肩高約160cm。當時沒有發(fā)表賽馬體重，根據(jù)田中的調(diào)教手賬，時之豐收在出戰(zhàn)皋月賞時體重為445kg。相關(guān)人員普遍認為他體格不好，騎手巖下密政如此認為，馬主永田雅一也說自己的第一印象是：“從我一個普通人的觀點來看，他的體格不是很好。我認為他不怎么能跑，但他非常精悍。”田中馬場的見習騎手野平好男道出調(diào)教師和其他人士觀點完全不同的些許奧秘：“時之豐收高大但看起來很瘦，這是盜竊產(chǎn)駒的特征?！?/p>

時之豐收的腿傷我們早就提到過，三歲年他的傷病更加嚴重。他一生不可思議的實績?nèi)怯萌龡l腿跑出來的。田中和一郎早就猜想過時之豐收腿部有小的骨折，他兒子田中和夫的猜測則是膝蓋部位可能有骨裂。這毫無疑問是這匹名馬最大的弱點。

時之豐收的血統(tǒng)采用了一種在當時日本還很罕見的策略——3*4近親配合。他的血統(tǒng)書上，那匹成為近親配合中心的是傳奇蘆毛名馬、名種馬The Tetrarch（四分大王）。有人認為，他驚人的速度正是來源于這種策略。

3*4近親配合，也即%“奇跡的血量”，被認為能規(guī)避近親繁殖的壞處，最大限度發(fā)揚祖先的優(yōu)點，當時在英國已經(jīng)有極高人氣。在日本，這一配種理念由本桐牧場原先的主人下河邊孫一引進，他安排了盜竊和第二僭主皇后的配種。這種配合策略在時之豐收取得成功后迅速在日本流行開來，人們錯誤地把引入的功績算在時之豐收的生產(chǎn)者笠木政彥頭上，其實他只是從下河邊手里接手了牧場而已。

這樣的血統(tǒng)也讓時之豐收的死亡更加令人遺憾。他原本有機會成為一匹優(yōu)秀種牡馬的。播音員小林皓正把時之豐收在德比的勝利也形容為“盜竊產(chǎn)駒的勝利”，血統(tǒng)因素在日本競馬逐漸得到重視。時之豐收在這些進步上功勞甚大。

對時之豐收血統(tǒng)的暢想絕非空口無憑。他那個會出遲的全姐Darling進入了繁殖，牝系三代孫是“綠色刺客”グリーングラス（Green Grass，綠草）——三屆八大競走得主，TTG時代最后的贏家。在血統(tǒng)書上，相當于綠草和時之豐收之間也有八分之一的親緣關(guān)系。

時之豐收的歷史地位不全來自于他不可思議的實力，也來自他對賽馬業(yè)的重要推動作用。我們在賽馬史一開頭的首屆德比寫過當時的情況，那時的觀眾只有1萬人，遠不及1951年德比7萬人的規(guī)模。更何況，戰(zhàn)爭對賽馬產(chǎn)生極大的負面影響，戰(zhàn)后原本的情況可能還不及戰(zhàn)前。國營競馬在戰(zhàn)后還受到蓬勃發(fā)展的地方競馬的嚴重擠壓，已經(jīng)有眾多一線名馬轉(zhuǎn)廄去了地方。在這種情況下，時之豐收成為國營競馬的大救星。

據(jù)說，德比日的7萬多名觀眾包括許多想看時之豐收比賽的粉絲，哪怕只看一眼。作家?guī)r川隆說，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賭博了。以前對賽馬無動于衷的人來到賽馬場，見證這匹上天賜予的馬無意識地、努力地奔跑。他給了時之豐收“德比中興之祖”“第一次競馬熱潮主角”的極高評價。

競馬評論家大川慶次郎回憶東京優(yōu)駿時的狀況：“當時之豐收從第三彎道上去的時候，觀眾們‘哇’地一聲躁動起來。我以為所有人都在為他歡呼?！痹跁r之豐收沖線時，“我在腦子里想，啊，現(xiàn)在賽馬終于屬于大家了?！碑敃r馬迷為一匹馬歡呼的場面正是如此特殊。他還回憶了那張在馬迷包圍中拍攝的特殊的紀念照片。他認為：“戰(zhàn)后的競馬已經(jīng)成為了馬迷的競馬?！薄拔艺J為，在賽馬的歷史上，可以說，當馬迷越來越多、基礎越來越廣的時候，總會出現(xiàn)一匹具有一定水準的明星馬作為里程碑。時之豐收是第一個例子，后面還有伸山、タケシバオー（Takeshiba O，竹芝王）、ハイセイコー（Haiseiko，海塞高）、オグリキャップ（Oguri Cap，小栗帽）?！备咭姖尚惆褧r之豐收描述為“在競馬作為一項賭博運動獲得穩(wěn)固地位的時代的關(guān)鍵角色?！?/p>

三冠夢

時之豐收是一匹至少領(lǐng)先時代20年的賽馬。他被上天在不經(jīng)意間賜給日本，在命運發(fā)覺后就立刻把他帶走了。能以帶著傷病的身體跑出那樣不可思議的成績，又以自己的天賦在如此程度上推動了賽馬發(fā)展，時之豐收真是當之無愧的殿堂賽馬。

但是，我還是要在結(jié)尾討論個可能有點煞風景的問題：如果沒有破傷風，時之豐收真的能贏得三冠嗎？

大部分人都把這件事情看作理所當然。而我的態(tài)度正如巖下密政騎手在德比前所說的話一樣——

在2400米內(nèi)，日本不會有一匹馬能與他匹敵。但在3000米的地方會發(fā)生什么呢？那就只能各自盡力了。

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時之豐收生涯10場比賽的著差是越縮越小的。在2歲北海道，1200米他贏大差。朝日杯，1100米的比賽，還剩下4個馬身。皋月賞，2000米，2馬身。德比，2400米，只剩下1個半馬身了。

那請問，到菊花賞，他真的那么確定會穩(wěn)贏嗎？

如果時之豐收沒有腿傷，那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討論必要，沒有腿傷的時之豐收可能要比我列出的戰(zhàn)績更強。

但如果我們只假定他躲過了那場莫名其妙的破傷風與死亡，那么，腿傷將成為他第三冠最大的對手。

朝日杯、皋月賞和德比，時之豐收的對手都是一星。后續(xù)生涯足以看出，一星別說3000米，過了2000米就不在最佳射程了。

而帶著腿傷的時之豐收即使面對這種情況的一星也只能堪堪贏下德比戰(zhàn)。到了菊花賞，他面對的最強對手會是光旗和卡車王。關(guān)西在卡車王主場，1年前云之花就是客場作戰(zhàn)被關(guān)西勢暗算。并且，光旗、卡車王都是以長距離見長的馬匹，3000米的情況下，他們會比春天更難對付，且卡車王還會在夏天進一步成長。

時之豐收的跑法，逃亡，也是在泥地、短途更適合，在草地、長途會受到削弱。因此，那場平行時空的菊花賞，受到削弱的時之豐收面對的將是更強的卡車王和光旗。即使時之豐收的確來自異次元，這樣的比賽，鹿死誰手也很難說清楚。

從菊花賞到天皇賞，只有200米差距。即使這樣，栗藤也不敢說穩(wěn)贏經(jīng)過成長的ヒロサクラ（Hiro Sakura，廣櫻）。

從德比到菊花賞，可是要增程600米?？赡軐r之豐收而言，最大的好消息就是，在那個時代還沒出現(xiàn)過能贏德比卻跑不了菊花賞途程的馬呢。

無論從跑法的角度，傷病的角度，對手的角度，我都更傾向于認為時之豐收更適合的途程遠短于3000米。那場他遺憾未出賽的菊花賞，如果真的出賽，反而有可能變成更大的遺憾。

而在我們這個世界，結(jié)果已經(jīng)是，時之豐收帶著遺憾離去，如同花期過后毫不留戀人世的櫻花一般。

物哀之美，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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